溺死於辭海中。

 

 

　　隔著一道圍欄、隔著十幾個身影，在遠方的身姿依然映入我的眼中。

　　平常散落的頭髮高高地束起、高舉在頭部的弓箭輕易地被她的雙手拉開、眼神緊盯著眼前的靶，鬆開手的瞬間箭直直地往靶的中心射過去，最後落在離黃色中心點偏外的地方。

　　當她從射箭的位置退下後，無意間的眼神似乎看見了自己而露出驚訝的表情。

 

　　－－嗯…這也是當然的吧，畢竟自己穿著可是跟這裡格格不入的制服呢。

 

　　她轉身向後走到像是老師的人的面前之後，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最後敬了個禮、跑了出來。

　　雖然自己並沒有打擾她的意思，但是似乎還是打擾到了，有些覺得抱歉……

 

　　「つぐみさん，妳怎麼會在這裡？」

　　小跑步過來的動作讓她藍綠色的髮絲隨著風搖晃著，一直以來都很冷靜的黃綠色的瞳孔還是顯得有些訝異，剛剛運動過後的汗珠從額頭落了下來。

 

　　雖然一直都知道，但是每一次進看時都會覺得紗夜さん真的是個很漂亮的人呢。

　　剛剛四周也有幾個人正在討論著她……

　　而且穿上弓道服後更顯得……

 

　　「つぐみさん？」

　　「啊、對不起……」

　　「不，不需要道歉，在想些什麼嗎？」

　　「那、那個…覺得紗夜さん……很帥氣呢！…什麼的……」つぐみ有些不好意思地搔著臉頰。

　　「不、謝謝……」

　　突然被讚美而有些害臊地紅起了臉頰紗夜輕輕地咳了一聲。

　　「つぐみさん怎麼會來花咲川呢？」

　　「是因為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有事情來跟花咲川的會長討論，但是因為沒有來過花咲川所以我就跟著前輩們一起過來了，她們說事情她們討論就好了，所以讓我去參觀學校，不過走著走著似乎有點迷路了呢。」

　　「這樣的話－－」

 

　╳×

 

　　「這樣好嗎？」

　　つぐみ看著已經換回制服的紗夜，她正陪著自己在校園裡頭散步。

　　「嗯，沒關係的，我本來就沒有打算練習太久，如果不小心受傷的話反而會影響到彈吉她呢。」

　　「這麼說起來，紗夜さん為什麼會參加弓道社呢？」

　　「可以用來訓練專注度，對集中精神有很大的幫助，所以才稍微學習的。」

　　「這樣啊…好像很辛苦呢。」

　　「習慣之後就會好很多了。」

　　「這樣的話，紗夜さん不只是樂團還有學生會跟弓道社要參加，還要保持學業成績……」

　　「這－－」

 

　　「紗夜さん果然一直都很努力呢！」

 

　　愣愣地看著眼前那笑得相當燦爛的女孩。

　　大部分的人聽到這些事情時，大多都只會說『真厲害呢！』、『不愧是她』諸如此類的，又有多少人有注意到我所花費的時間跟精力呢？

　　又有誰能這樣直率地認同我的努力呢？

 

　　－－讓人忍不住覺得心裡頭溫暖了起來……

 

　　「紗、夜さん……」

　　眼前的紗夜突然溫和地笑了起來，一瞬間讓つぐみ有些心跳加速。

　　「嗯？」

　　「不，只是覺得紗夜さん好像突然開心了起來。」

　　「是嗎？大概是……」因為妳說了讓人覺得開心的話吧？

　　「嗯？」

　　「不，沒什麼，我們快走吧。」

　　「啊、好的！」

 

　╳×

 

　　走在跟別人的校舍中，總覺得特別地新奇，旁邊的人雖然已經跟自己說明過了，卻還是忍不住東張西望地亂看。

 

　　「那是音樂教室嗎？」

　　「是的。」

　　「可以、稍微進去看一下嗎？」

　　「可以。」

 

　　不算是非常大的教室中黑板的旁邊、靠窗的位置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底下是一排又一排三人座的桌子。

　　「跟我們學校的音樂教室差不多呢。」

　　「是這樣嗎？」

　　「是哦。」

　　つぐみ靠近鋼琴旁，輕輕地觸碰著。

　　「つぐみさん學鋼琴多久了呢？」

　　「鋼琴學了七年、鍵盤學了三年。」

　　「學習的時間很長呢。」

　　「是的，不過還算不上是很厲害，所以還得多多練習才行。」

　　「つぐみさん這一點真的很令人尊敬呢。」輕輕地笑了起來。

　　「沒、沒什麼好讓人尊敬的！」卻令人慌亂了。

　　「不，很令人尊敬，我很喜歡妳這一點。」

　　「這－－」毫無保留的讚美讓つぐみ忍不住覺得有些害羞。

 

　　「那、那個！我、可以彈彈看嗎？」

　　「嗯，可以。」

　　成功地轉移話題，つぐみ安心地坐在鋼琴以上，不過雖然坐了下來卻不知道該彈些什麼才好，而且如果在紗夜面前彈錯的話…總覺得有些丟臉呢……

　　但是……

 

　　つぐみ難以無視站在旁邊的紗夜臉上露出來的有些期待的表情。

 

　　－－放手一搏吧！

 

　　熟悉的旋律在音樂教室中響起，耳熟能詳的旋律，音符不斷反覆並且持續著。

　　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反覆彈奏著。

　　明明幾乎是相同的旋律，卻讓人一點都不會覺得膩，加上演奏的人彈奏的方式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反而會讓人沉溺其中。

 

　　「紗夜さん？」

　　「啊，抱歉，不知不覺聽得有些入迷。」有些抱歉地笑著。

　　「紗夜さん今天怎麼一直說些令人害羞的話……？」忍不住喃喃自語了起來。

　　「つぐみさん是不是說了些什麼？」

　　「沒、沒什麼！紗夜さん要不要彈看看？」

　　「不了…我只會彈吉她……」

　　「我可以教妳一點簡單的哦！」

　　「…那就、稍微試試看吧。」

 

　　往旁邊坐，空出右邊的位置，本來是打算站著的，但是看見つぐみ空出來的位置，紗夜也不好拒絕人家的好意。

　　雖然都不算次肥胖的體型，但是兩個人坐在鋼琴椅上還是會自然而然地接觸到身體，即使隔著一幅似乎也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而有些心跳加速。

 

　　「那從這個鍵開始是Do Re Mi Fa So La Ti Do……」

　　試著照つぐみ說的按著琴鍵，明明知道會發出預想中的聲音，卻還是覺得有些新奇。

　　「彈鋼琴的時候要像這樣子按琴鍵。」

 

　　大拇指、食指、中指、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大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小指，依序一個一個地按下琴鍵。

　　紗夜依樣畫葫蘆的模仿著つぐみ的動作，按到最後之後卻發現她一直盯著自己的手看。

　　「怎麼了嗎？我有按錯嗎？」

　　「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紗夜さん的手很漂亮，手指也很長。」

　　「是、是這樣嗎？」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

　　「妳看，我的手就沒有那麼大。」

　　つぐみ自然地把手貼在紗夜的掌心上，長度確實多了半個指節，但是比起這些更讓紗夜在意的是那突然貼上自己的溫暖體溫莫名地讓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注意到紗夜的沉默跟微紅的耳根子，つぐみ也突然間紅起了臉頰、慌張地抽回自己的手。

　　「對、對不起！突然、隨便碰妳……」

　　「不…沒關係，只是有點……」

　　「呃……」

 

　　「時、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

　　「啊、好、好的！」

 

　　好不容易才打破剛剛在音樂教室時的沉默，但是在走廊時沉默又竄了出來。

　　明明一直以來都有很多話題可以說的，現在卻顯得有些疏遠。

　　總覺得有些寂寞而有點討厭這樣子。

　　つぐみ深深地吸了口氣，打算要開口的瞬間卻被打斷了。

 

　　「つぐみさん還有想要去哪裡看看嗎？」

　　「欸、啊…嗯……」

　　突然被這麼一問還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才好，雖然剛剛腦中有閃過一個想法，但是似乎有些失禮而猶豫要不要說出口，但是果然還是有想去呢。

　　「那個……」

　　「嗯？」

 

　　「紗夜さん的教室。」

 

　╳×

 

　　「這裡就是我的教室。」

 

　　放學後好一段時間的教室，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待在裡頭了，太陽已經落到了一半，整間教室都被橙色的光線充斥著。

 

　　「跟我們學校的感覺很像卻不太一樣呢！」

　　「是這樣嗎？」

　　「紗夜さん有去過羽丘嗎？」

　　「有在大門口看過，但是沒有進去裡頭參觀過。」

　　「那下次有空的話，我可以帶妳進去參觀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

 

　　つぐみ緩緩地走到教室的中間。

　　「紗夜さん的位置在哪裡呢？」

　　「是這裡。」

　　紗夜離窗邊兩排、倒數第二個位置，つぐみ跟著走在後頭，卻拉開了旁邊的位置坐下。

 

　　「如果我大一歲的話，也許會是紗夜さん的同班同學呢。」

 

　　紗夜愣愣地看著つぐみ滿臉的笑容。

　　如果她大一歲的話、如果我少一歲的話。

　　如果她念的是花咲川的話、如果我念的是羽丘的話。

　　如果，有很多如果的話。

 

　　紗夜拉開自己的位置坐下，轉頭看著跟自己穿著不同制服的つぐみ。

　　「我想……」

　　「嗯？」

 

　　「無論是哪種形式，我們都可以相遇、相識的。」

 

　　看著紗夜溫柔的笑容，つぐみ雖然愣了一下，但是心裡卻像是有一股暖流走過一樣。

　　暖和和的。

 

　　「嗯！」

 

　╳×

 

　　「今天真的很謝謝妳，紗夜さん。」

　　「不，畢竟我也受過つぐみさん很多的幫助。」

　　「下次…再一起出去逛逛吧！」

　　「啊、好的，請務必。」

　　「嗯！」

 

　　揮手道別之後，在分開之前。

 

　　「つぐみさん。」

　　「是？」

　　「下次…再請妳教我彈鋼琴。」

　　「…好、好的！」

 

　　離得很近的身子、比自己還要大的手、有些涼的體溫。

　　過度躁動的心跳、臉頰脹紅的熱度。

　　還有那，令人迷戀的笑容。

 

　　那時候的自己，肯定還不知道什麼是墜入愛河吧。

 

 

 

　　　　　　　　　　　END。
　　　　　　　　　　　空海　筆。溺死於辭海中。

 

 

 

 

後記：

　　KIOCRM（恋に落ち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