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死於辭海中。

　　──我肯定是一個相當幸福的人。

　　『紗夜さん，已經快要十二點了，妳還不休息的話，明天工作沒問題嗎？』

　　『嗯，再一下子就好，這種日子我還是想要成為第一個說這句話的人。』

　　『欸？』

　　『生日快樂，つぐみさん。』

　　有個工作繁忙，卻刻意地從十一點開始就佔據自己通話，只為了第一個跟自己說『生日快樂』的可愛戀人。

　　『生日快樂，つぐみ。』

　　『今年也要健康平安地度過哦。』

　　有著一早起床會放著一塊特製的小蛋糕在餐桌上、為自己慶祝生日的雙親。

　　『生日快樂！つぐ！』

　　『我們準備了大禮物哦！つぐ！』

　　『巴、ひまり，妳們小聲一點，店裡還有其他客人，這樣很丟臉耶…唉……抱歉，つぐみ，生日快樂。』

　　『つぐ～生快～』

　　還有從來不會忘記、也不曾缺席自己生日的青梅竹馬們。

　　身邊有這些人在的我，這一天肯定是最幸福的人。

　　但是又為什麼……

　　似乎又不是那麼快樂呢？

　╳×

　　「那我們走囉！」

　　「嗯，路上小心。」

　　「真是的，都是巴跟ひまり妳們鬧得那麼久，時間都那麼晚了。」

　　「雖然蘭看起來也玩得很開心就是了～」

　　「モカ，妳好吵。」

　　向著開心地對著自己揮著手的青梅竹馬們說著再見後，盯著她們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角後，並沒有立刻走回屋裡。

　　現在時間是晚上十點五十七分，冬天的商店街在這種時間幾乎不會有人在路上行走，因此安靜地令人有些寂寞。

　　按了一下手機的電源，已經五十八分了，昨天的自己再過兩分鐘就會接到那個人打來的電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寂寞過了頭，居然有那麼一點羨慕昨天的自己，真的不知道該笑自己來是該斥責自己。

　　可是儘管知道她的工作繁忙是一件好事情、今天抽不出空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明明那麼想見到妳的……」

　　內心卻還是忍不住浮現些怨言。

　　只有今天就好，稍微原諒我一下吧。

　　「……紗夜さん是笨蛋。」

　　看著自己說出來的話而吐出來的白霧，在黑色的天空中漸漸散去。

　　如果心裡這麼想妳的心情可以跟著一起散去的話……

　　肯定會更快樂一些的吧？

　╳×

　　「對不起呢，我是個笨蛋。」

　　突然從背後傳來的聲音毫不留情地讓沉溺於思緒中的つぐみ嚇了一大跳。

　　激動地轉過身的瞬間，那個人唯一沒有被遮住的雙眼微微地彎了起來，她一邊靠近著、一邊地脫下了帽子和口罩，輕輕地揚著的嘴角、薄荷綠色的長髮像瀑布般地垂了下來。

　　「紗夜、さん…？」

　　「嗯，是我，對不起來晚了，つぐみさん。」

　　翠綠般的瞳孔似乎對於つぐみ的驚訝反應感到相當地滿意，但如果她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幻影的話，那也會有那麼點困擾的。

　　「生日快樂，つぐみさん，我也…很想妳。」

　　紗夜牽住つぐみ的手，她的手很冷，不知道已經在外頭站多久了。

　　有點心疼又有點無奈，不知道該責備つぐみ那麼不好好愛護自己、居然在這麼冷的天氣穿著那麼單薄地站在外頭，還是應該要譴責自己在這種特別的日子裡還工作到這種時間、才讓她那麼寂寞在外頭吹冷風。

　　「紗夜、さん……」

　　「嗯？」

　　「…紗夜さん。」

　　彷彿像是只記得自己名字般的。

　　忍不住有些無奈地笑了，紗夜解開大衣的扣子後、輕輕地將つぐみ拉近自己的懷中、盡可能地拉長外套，將つぐみ整個人包覆在其中。

　　「紗夜さん好溫暖……」

　　緊緊回抱的雙手，讓紗夜忍不住更加用力地摟住つぐみ。

　　「等很久了嗎？」

　　沒有聽見回答，卻有感受到她的頭點了點的感覺，平常肯定會慌張地說沒有的孩子，難得出現的任性時間，卻反而讓紗夜覺得相當高興。

　　「對不起。」

　　甚至連道歉的言語中都夾帶著笑意，而似乎連つぐみ本人都察覺到似的，紗夜有感覺到那像是抱怨般的緊勒。

　　不趕緊做點什麼的話，等到真的鬧彆扭起來的話就不是短時間可以被原諒的了。

　　「つぐみさん，不看看我帶的生日禮物嗎？」

　　「……」

　　看起來像是反抗般地沉默，卻帶著強烈地搖頭，彷彿在用盡全力拒絕似的。

　　「我…不要禮物。」

　　「つぐみ、さん？」

　　「我不要禮物……我想要、其他的…願望……」

　　「願望？」

　　窩在自己懷中的つぐみ讓紗夜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她難得的任性和要求都讓紗夜無法拒絕。

　　「つぐみさん想要什麼呢？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會為妳實現。」

　　紗夜的保證並沒有減低つぐみ的緊張，至少那緊抓著自己背後衣料的手還是讓紗夜感受到了つぐみ的難以啟齒。

　　「……我──」

　　「想要跟紗夜さん、一起住……」

　　つぐみ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但是雙眼瞪大的紗夜根本沒有注意到，只是傻傻地呆愣在原地，直到承受不了這種尷尬的つぐみ有些退縮地拉開距離後才回過神來。

　　「對不起，我──」

　　「つぐみさん。」

　　打斷了那有些哽咽般的聲音，つぐみ有些怯怯地抬起視線看著紗夜，她還是那般溫柔的模樣，沒有生氣、沒有不滿、也沒有為難。

　　但也沒有說好。

　　「不看看我送的生日禮物嗎？」

　　一陣尷尬後說出來的話卻跟剛剛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肯定是另類的拒絕方式吧。

　　開始懊悔自己衝動開口的つぐみ有些難過地垂下雙眼，紗夜卻像是沒有注意到般地只是脫下了大衣、蓋在つぐみ的身上。

　　「紗、夜さん，妳這樣會著涼……」

　　可是紗夜卻完全沒有在聽自己說話，只是翻著包包，直到拿出一個淡藍色的盒子。

　　一個掌心可以掌握的大小、皮革般的材質，還綁著白色絲帶的蝴蝶結。

　　換成つぐみ愣住之後，紗夜卻沒有開口將她喚回神，只是自顧自地拉開了蝴蝶結、輕輕地扳開盒子，讓裡頭銀色的物體因為路燈而發著微弱的光線。

　　「剛才妳說不要禮物的時候，我還有點緊張該怎麼辦，但是妳馬上就說出了我也希望的願望後，我才能這麼有自信將這個禮物拿到妳的面前。」

　　「紗夜、さん……」

　　「つぐみさん，雖然今天是妳的生日，但妳也願意實現我一個願望，就是──」

　　「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嗎？」

　　望著那湖水般的瞳孔，つぐみ覺得自己的雙眼也像是被浸濕了般，變得有些模糊不清，有如溺水一般，喉嚨也無法如自己所願地說出話來，只能用力伸長雙手、緊緊地摟住紗夜、拼命地點著頭。

　　──我絕對是一個最幸福的人。

　　在這特別的日子中和特別的人見到面，被贈與了特別的事物、得到了最特別的位置。

　　一個最幸福的時刻。

　╳×

　　抹掉つぐみ的眼淚後，つぐみ卻捧著紗夜的臉頰、墊起了腳尖地親吻了一下紗夜。

　　今天的吻有點鹹鹹又甜甜的，這種矛盾的味道讓紗夜忍不住笑了。

　　「つぐみさん，今天真的很主動呢。」

　　「唔…那是因為、很開心……」

　　被紗夜一說才發現自己今天做了很多害臊事情的つぐみ，忍不住地尷尬了起來。

　　「那這樣的話，接下來似乎該換我主動了對吧？」

　　「欸？」

　　紗夜牽起自己剛剛為つぐみ戴上戒指的左手，輕輕地親吻了一下。

　　「今天，跟我回我們的家，好嗎？」

　　　　　　　　　　　END。
　　　　　　　　　　　空海　筆。溺死於辭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