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從小,我就很討厭一個人待在家裡。
樓下是店面,樓上就是家,還很小的時候待在店裡的話,父母親無論是端著熱飲還是餐點的時候總得多加顧慮我,甚至連客人多的時候也得分心地看著我,試著待過幾次之後還是認為自己乖乖地待在樓上才是最好的。
但是樓上卻跟樓下成了兩個世界。
每當在那安靜的房間裡頭時,熱鬧的底下傳來的聲音更顯得自己有多寂寞。
每當風雨交加的日子到來時,總得自己一個人摀著耳朵面對那浩大的雷聲。
想要下樓幫忙樓下努力工作的父母,但是年幼無力的自己待在這裡才是對她們最好的幫助。
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晚上上樓的父母總會摸摸我的頭問著,今天過得好嗎?
就算一個人待在房間裡頭覺得寂寞、覺得害怕了,我也總是回答著,很好。
久了久了,到底是好還是不好,自己都有點不太明白了。
長大後可以開始幫忙家裡之後,就很少一個人待在樓上的房間裡。
就算是已經鄰近考試的時間,也會選擇坐在角落的位置念書而不是選擇到樓上的房間念書。
每當一個人待在房間的時候,總會想起小時候的無力跟害怕,一點也不想要一個人待在房裡面。
而這件事情,我始終沒能跟父母或是與我一同長大的青梅竹馬們說過。
我想這件事情,除了她以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
房間的天花板,看起來很遙遠。
明明已經長大了,身體也比小的時候巨大了很多,但是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的時候卻還是感覺房間是那麼的寬敞。
四周除了自己的呼吸聲以外,什麼也聽不見,感覺一切安靜地讓人恐慌。
發燒了,並沒有咳嗽跟流鼻水的現象,喉嚨也不痛但偶爾會有點搔癢感。
不能在這個狀態下去店裡幫忙,也不能去參加樂團的練習,如果傳染給別人就更不好了,但是已經睡了一整個早上的身體似乎暫時沒有要繼續入眠的反應,可是腦袋昏沉地連書或是樂譜、學生會的資料上的文字符號都像是戰爭一般地混亂。
就只能這樣子,靜靜地躺著。
躺著,開始想點什麼,好讓睡意可以上來,可以不用在面對這種安靜。
但是卻依然只是清醒地看著天花板。
突然間覺得,疲勞過度而送到醫院住也比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靜養更好一點…什麼的,像這種事情,果然是不行的吧,不能再讓大家為我擔心成那樣子了……
"叩叩。"
房門被敲了兩下後並沒有立刻被打開來,敲門的人就這樣子靜靜地等待著我的回應。
我心裡頭卻突然揚起了一種期待的喜悅而興奮地起身。
「請、請進!」
接著我允許的聲音,門把被轉動的聲音也打破這間房間的安寧。
「午安,つぐみさん,身體還好嗎?」
手上掛著大衣的紗夜さん一手拿著書包,另一手抓著吉他袋的背帶。
「午安,紗夜さん,已經沒事了。」
她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把東西放在小桌子附近然後直直地朝著自己的方向走過來、坐在床沿的地方。
那雙深邃的黃綠色瞳孔盯得令自己的背脊有些發涼。
「果然還在發燒。」
紗夜さん冰涼的手蓋在自己的額頭上時,涼涼的讓人覺得相當的舒服。
「對不起,但是沒有咳嗽也沒有流鼻水,應該是還好……」
「つぐみさん說的還好大概就是一般人的嚴重呢。」
「唔--」
雖然自己確實認為沒有問題,但是就他人的標準來說,似乎不太一樣。
儘管經常被這樣子說,卻也無法感受到差異。
注意到突然語塞的我,紗夜さん只是輕輕地笑了笑後將那降低了我額溫的手改放在頭頂上。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撫摸著我的頭,明明剛剛一直睡不著的,卻漸漸有了想要閉上眼鏡的感覺。
可是我現在卻不想輸個這個睡意。
「紗夜さん,練習沒問題嗎?」
「嗯,我是好好練習完之後才來的,不用擔心。」
「那就好。」
「不過可以收到つぐみさん傳來的訊息,我很開心呢。」
「…我花了兩個小時煩惱才寄出去的……」
在盯著天花板發呆的前兩個小時,盯著自己打好的句子發呆了好久,才深深地吸了口氣、按下傳送。
「已經三個禮拜了,還不能習慣嗎?」紗夜さん有些失笑。
「紗夜さん也、還不習慣吧?」
「…是呢,果然還是得常做才能習慣呢。」
「那麼……」
紗夜さん的手從頭上往下滑動,經過臉頰後捧著我的臉,剛剛那隻手帶來的搔癢感還在臉頰邊鼓動著表面肌膚的神經。
「つぐみさん現在想要怎麼做呢?」
「…我……」輕輕地吞嚥了一下唾液,感覺喉嚨有些乾燥。
紗夜さん沒有說話,只是等待著我繼續開口。
「可以、陪我一起睡覺嗎?」
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不過在那之前,要先補充水分、吃點東西再吃藥,還要貼上冰涼貼才行。」
突然變回認真的表情後立刻在把剛剛所說的東西一一擺在桌面上。
看著如此認真的紗夜さん,我也忍不住失笑了。
「好冰、!」
涼涼的感覺,就像是剛剛紗夜さん的手一樣,將自己過多的溫度都帶走。
「那該好好休息了。」紗夜さん稍微整理過自己用過的東西,雖然覺得有點抱歉,但是內心卻相當的溫暖。
我看著站起身的紗夜さん,緩緩地將自己的位置往裡頭縮、拉開著棉被等待著她。
躺在旁邊的紗夜さん替自己拉好面背後並沒有完全躺下,而是一手撐著頭、另一手輕輕地拍著自己身上的棉被。
感覺就像是小時候感冒,媽媽在哄自己入睡似的。
「紗夜さん。」
「嗯?」
「可以抱著嗎?」
「嗯,可以哦。」
「謝謝妳。」
躺在枕頭上的紗夜さん、躺在她手臂上的我,又進入了這個安靜的時間裡頭,只是比剛剛多了一個人的呼吸就足以打破所有的寂寞了。
紗夜さん沒有像媽媽那樣在自己的耳邊輕哼著搖籃曲,可是她的心跳聲卻一點一滴地帶著我進入夢境當中。
╳×
而這一切,並不是名為愛所導致的舉動。
不是愛情,當然也不是交往後的親密舉止,真要說為什麼可以得到她的關心和溫柔呢?
那是因為--
我剛好擁有著和她相同形狀的傷口罷了。
To be continued ……
空海。溺死於辭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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